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  [麻雀][毕深]夺寿   作者:斯芬克斯MT 文案 《麻雀》小说中毕忠良X陈深的架空衍生向同人 偏友情向,不喜勿入 ※陈深大概是76号分局里最特别的一个存在。 内容标签: 搜索关键字:主角: ┃ 配角: ┃ 其它:   第 1 章   1   陈深大概算是76号分局里一个特别的存在。   统领着名存实亡的一分队,平日里最大的任务也就是替人找猫寻狗,然后拎着把剪刀,在局子里转悠,偶尔和刚来的小姑娘搭搭话,然后毕忠良总是会准时出现——   “有任务。”毕忠良站在二楼,看着和新来的文职搭话的陈深,“快点。”   陈深只能收起脸上的笑容,晃晃手,慢悠悠地朝二楼毕局长的办公室走去。   一路上偶尔遇到几个和他不对盘的其他分队队长,看着他,阴阳怪气说了声,“陈队长,又去替人找狗了啊?"   陈深没有理会他们,只是慢悠悠地,向二楼的局长办公室走去。   一走进办公室,就看见坐在椅子后面的毕忠良,似乎是听见声音了,毕忠良没有回头,就说了声,”把门关上。“   陈深关上身后的木门,局长办公室顿时暗了许多,他找到墙边的开关,打开了室内的灯,然后走到毕忠良身边,“老毕,什么事?”   “有任务。”毕忠良说,转过来,把手上的文件扔给了陈深,“必须要一分队才能搞定的那种任务。”   陈深有些诧异地看了毕忠良一眼,然后坐在桌子上,拿起文件,是几件案子,都发生在城南的昌盛路。   经常有过路下夜班的女人,从夜店回来的女人……倒在昌盛路的路口,被发现的时候,长长的头发上,都扎了个小辫子。   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红头绳,扎出的羊角辫。   每个女人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等醒来的时候,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,头顶上是才扎好的辫子。   “昌盛路的监控录像什么都没拍到?”陈深问。   毕忠良把电脑屏幕转向陈深的方向,陈深看着屏幕里的录像,起初都是普通的,街上行人来来往往,然后……毕忠良按了个暂停。   他指着图片中一个有着及腰长发的女人,“这是第一个。”   陈深立即盯住,示意毕忠良可以继续。   视频继续播放了起来。   就在这个女人经过昌盛路一个大楼的时候,突然监控画面出现了雪花,视频里什么都看不见,等再次恢复正常。   这个女人已经躺在了路口,头顶上是才扎好的羊角辫。   接下来是11个类似的视频,她们打扮或许不一样,但是唯一的共同点都是一头长发,最长的到腰部,最短的也到肩膀。   然后都是在关键的时候,监控视频里出现雪花。   “检查过了,监控没问题。”毕忠良靠在椅背上说,他看着陈深,表情有点捉摸不透,“你看,是你擅长的那种吗?”   “不清楚。”陈深说,他把合上电脑,看着坐在桌子后面的毕忠良,“老毕,这种东西光靠看,是看不出来的。”   “我应该不是第一个接手这个的吧?”陈深问。   “之前唐山海有去接触过。”毕忠良说,“你记得徐碧城吗?”他看着陈深。   陈深说:“唐山海的那个女朋友?”   “她之前有伪装过,配合唐山海一起调查这件事。”毕忠良缓了一下说,“和这些女人一样,她说,本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,唐山海和埋伏的队员都在不远处,只要她发个信号,就会全部冲过来……但是没等她发出信号,她就晕倒了,她就记得自己在路边走,然后下个瞬间,就是倒在地上,醒来后了。”   “没有任何感觉?”陈深问。   “没有。”毕忠良说,“非常突然,没有人捂住她,也没有人靠近敲晕她,她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晕倒的都不知道,记忆像是空白了一样……”毕忠良说到这里,停顿了一下。   “什么?”   “她说,醒来之后,有点想哭的感觉。”   “想哭的感觉?”陈深诧异地看着毕忠良,“她逗你玩的吧,老毕?”   毕忠良没有理会陈深,“所以我想,这件事可能比较适合交给一分队处理。”   “确实有点奇怪。”陈深说,“想哭的感觉,但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,其他几个人也是这样吗?”   “她们也是什么都不记得,很突然就晕倒了。”   陈深觉得事情有点蹊跷,按理说不该一点感觉都没有,就像如果你身边有个……不应该存在的东西,你是有感觉的,因为人类在这方面其实是非常敏感的。   陈深从口袋里掏出香烟,“我去找徐碧城问问。”其他人或许没感觉,但是徐碧城应该是能感觉到的,毕竟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,他也教导过徐碧城一段时间。   陈深找到徐碧城的时候,她正在写报告。   他走过去敲了几下她的桌子,“方便谈一下?”   徐碧城像是知道他的来意一样,看了下周围,然后找了一间空着的会议室,带着陈深走了进去,“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。”她开门见山地对陈深说。   “你也什么感觉都没有?”他问。   “其实是有一点的。”徐碧城悄悄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,“但是也就这么一点。”   “没跟其他人说?”陈深掏出香烟,抽了起来。   “哎,这里禁烟……算了。”徐碧城说,“这怎么好说呢?”她对陈深说,“唐山海都不知道。”   “那你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?”   “我什么都没有看见。”徐碧城说,“我只是感觉到,好像有一只手,在梳理我的头发,很轻柔,不像有恶意的样子。”   “……没有了?”陈深问。   “没有了。”徐碧城说,“局长把事情交给你了?”   “除了我,他还能找谁?”陈深笑了下,他按灭了手中的烟头,“别跟唐山海说。“   “知道了,师傅。   夜里11点,陈深看着袋子里的道具,和蹲在墙角的扁头打了个招呼,就找了个地方戴上了假发。   扁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穿着风衣,戴着假发的陈深,“队长……?”他小声说,“这东西……也不瞎吧?”   “今天就看看着东西是不是瞎的。”陈深笑了起来,他从口袋里掏出樱桃牌的香烟,抽了一口,然后看着手腕上的表,准备时机一到,就去路口转悠一圈。   “等事情解决了,老毕该发奖金给我吧?”   “你这是在胡闹。”   ……陈深僵硬地回头,看着停在路边的汽车,打开的车窗里,是局长有点黑的脸色,“厄……老毕?你也在啊?”   TBC   第 2 章   2   陈深看着毕忠良从车里下来,走到他面前,“老毕……”   “我以为你是懂点分寸的。”毕忠良说,他环顾四周,最后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,罩在陈深身上,盖住了他那件有点掐腰的风衣。   “老毕你还是别过来了。”陈深梳理着自己肩膀上的长发,“我怕伤着你。”他说,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,递给扁头,“扁头处理完了再还你。”   “身上有东西?”毕忠良问,他看着陈深的打扮,掐腰的卡其色风衣,里面是一件低领的T恤,并不十分女性化,只是稍微有些模糊了性别。   “做了点准备。”陈深说,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,点燃之后,吸了一口,然后冲毕忠良喷了点烟圈,“等会儿站在那边不要动。”   毕忠良是不懂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的,他看着陈深左右忙活了半天,扁头跟着他的指示,在街上晃悠了几下——在他看来就是这样。   “我以为今天晚上你去相亲了。”陈深抽着烟,看着手表上的时间,漫不经心地说。   “推了。”毕忠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铝制酒壶,里面装的是黄酒,他就喜欢这个,虽然现在没办法热酒,但是喝一点,还是痛快的。   “不容易啊,毕局长这样的大忙人,去相亲那是好不容易才排出的时间,居然就这么给推了。”陈深嘴里叼着烟,说话声音有点含糊不清。   毕忠良看了陈深一眼,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喝着酒壶里的酒。   两人就这么站在街角,直到陈深冲扁头打了个手势,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理发剪刀,又回头冲毕忠良喷了点烟圈。   “别出来,老毕。”他说,然后就让扁头躲在角落里。   自己走了出去。   毕忠良看着披着长发的陈深慢慢走远,他突然觉得远处像起了大雾一样,陈深的背影变得模糊不清,隐隐约约的,好像还传来了女人唱歌的声音。   那声音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,几乎就已经来到了毕忠良的身后,但他知道,自己的背后只有一堵水泥墙,除此之外,什么都没有。   接着那声音好像穿过墙壁,又慢慢走远了。   “局长……”扁头蹲在角落里,小声说,“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,都别出声音。”他左右环顾了一下,“刚刚我踩过点了,等会儿只要没大动作,那些东西是看不见我们的。”   毕忠良之前只听说过这些东西,从没有亲眼见过,现在只觉得不可思议,他看着慢慢出现在自己四周的人……姑且算是人吧。   这些人漫步在大街上,如果是不是过于青白的脸色,看上去和常人也没什么区别。   毕忠良定了定神,他看着陈深慢慢走了过来,他走得很慢,手上还拿着手机,就像普通的,下了夜班的人一样。   他看了一会儿手机,然后收了起来。   毕忠良盯着陈深。   再有10米,他就会到那个不断发生意外的路口——   十米   陈深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  八米   他朝四周喷了口烟圈,毕忠良看见那些青白脸色的人,一脸厌恶地走远了   五米   他把手放进了口袋里   三米   剪刀已经在他的手上   一米   四周什么都没有   然后,陈深晕倒了。   他就那么倒在了地上,毕忠良想冲过去,却被扁头按住了,他力气是那么大,扁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毕忠良按在了原地。   “再等等。”扁头说,“队长早就预料到了,等会儿我们才能出去。”他指着周围,“现在我们不能出去,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。”   毕忠良抬头,发现那些青白脸色的人似乎已经注意到这个角落,在慢慢往这里靠拢。   听这是陈深的主意,毕忠良只能在原地等待了起来。   然后他就看见陈深的假发,自己动了起来,一条红头绳也凭空出现,接着一股漂亮的羊角辫,就出现在了陈深的头上。   那个羊角辫是那么的突兀。   在黑暗中散发着无尽的恶意。   “可以了。”扁头说。   毕忠良转头,发现那些青白色的人脸已经消失不见,原本禁止的空气像是又流动起来一样,带走了那点腐朽的味道。   他走到陈深的身边,刚想把陈深抱起来,就看见陈深已经睁开了双眼。   “看见什么了吗?”陈深问扁头。   “什么都没有。”扁头说。   “这就怪了。”陈深说,“按理说说应该都能看见的。”他转头看着身边的毕忠良,笑了起来,“老毕,怎么样,长见识了吧。”   “小赤佬……”毕忠良从扁头手上拿过大衣,批在陈深身上。他看着陈深头上的羊角辫,经过刚刚的一幕,这东西现在怎么看怎么诡异可怖。   他把假发从陈深头上拿下来,看着陈深翘起来的头发,替他顺了下,“不是……你想的东西?”他斟酌了一下用词。   “应该是我想简单了。”陈深说,他看着毕忠良,“老毕有空的话,不如和我去市场里跑一趟。”   他说,“这东西不解决掉很麻烦,最麻烦的是,还没办法用老方法解决,也不知道是什么新东西。”   “市场?”毕忠良问,这会儿他可不会觉得陈深口中的市场就是平日里的市场里。   “再过一个小时,市场就开门了。”陈深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,“老毕先和我回家一趟,我去准备点东西。”   TBC   第 3 章   3   毕忠良跟在陈深身后。   陈深的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区,租住的房子。毕忠良曾经去过那间房子,不大的房间里,挂着一些过去的照片。   深色的木床放在房间里,陈深站在稍远一些的冰箱前,问他,想喝什么。   他记得自己当时拿出了怀里的黄酒,让陈深替自己热一下。   “上面不太满意你。”毕忠良看着陈深,斟酌了一下说。   “这里是安静的。”陈深拿出毕忠良留在这里的酒蛊,把黄酒小心地倒了进去,然后在外面倒上热水。   “他们希望你干点正事。”毕忠良说,他不赞成这件事,上面的意思是,把陈深放在这里没有多大用处,这座城市几个月也发生不了一些不科学的事件,他们或许可以把陈深派去更适合他的地方。   毕忠良想,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陈深的本事。   那是一个下雪天。   毕忠良记得,鹅毛般的大雪,一片一片,往毕忠良的脸上涌来,和潮水一样让人窒息。那会儿毕忠良还不是76号的局长,只是个普通的队长。   那天他跟进的任务有了新线索,要去一个酒吧。   毕忠良其实不喜欢来这种东西,但是工作,没有办法,他记得那天自己穿的很多,脖子上还挂了一条围巾,等到了酒吧的时候,伞上的积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。   他把伞交给门口的侍者,用其他人帮他预约的身份,走了进去。   那栋酒吧在一个隐秘的别墅区,需要熟人引荐,才能进入。   毕忠良记得自己进去之后,只觉得酒吧里的暖气能让一米外的积雪都融化,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和烟草混杂的味道。   因为不透风的缘故,让人有些窒息。   出乎意料的,酒吧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混乱,或许是这里的人都自诩身份的缘故,甚至今天酒吧还弄了个主题之夜。   民国主题的。   毕忠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风衣,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穿羽绒服。   然后他慢慢走进酒吧,找了个应该是吧台的地方坐了下来。   布置成民国时期歌舞厅模样的酒吧里,一群穿着西装和旗袍的男男女女在跳舞,毕忠良找寻着自己的任务目标,然后看见了一个格外惹眼的人。   他穿梭在那些人之中,和别人调笑,脸上带了点玩世不恭的笑容,手上抓着一杯酒(毕忠良后来知道,那是格瓦斯),和一个穿着入时的女人在说话。   那个女人看着有点眼熟,毕忠良仔细回忆了一下,好像是一个在电视上偶尔出现的三流明星。   他们看上去很熟稔的样子,那个女人还把手搭上了男人的肩膀,嘴里不知道在嘟嚷些什么……   “先生?”   毕忠良回头,看了下酒水单,不出意料,全是洋酒,他随便指了一个,然后开始找寻自己的目标。   然后又看见了那个男人,他坐在卡座里,旁边正是毕忠良的目标。   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,毕忠良犹豫自己是否应该靠近,但是卡座有些过于隐蔽,贸然靠近肯定会引起目标的注意——   “你也在看陈深啊?”   毕忠良回头,就看见推给他酒的酒保,一脸玩味的神色,“你也是因为他才来的?”   毕忠良想,那个男人应该叫陈深,看样子在这儿还挺出名的,他摸了下酒杯,喝了一口,入口的滋味一般,他觉得自己可能就像是有的人说的那样土老帽,并不是适合洋酒。   最适合他的,可能还是那一壶温热的黄酒。   “他挺好看的。”毕忠良含糊不清地说。   “来这儿的大部分,可不就是冲着他来的吗?”酒保似乎对这种八卦的事情很有兴趣,“他每天晚上都来,跳一会儿舞,抽几根烟,但从来不喝酒。”   “不喝酒?”   “他只喝一种叫格瓦斯的饮料。”   “你们这里有卖这种饮料的?”   “当然没有。”酒保说,“但谁叫他长得好看呢,带一瓶饮料进来,也没多大的事。”说道这儿,他又笑了起来,“不少女人冲着他来,又有男人冲着这些女人来,就冲这些酒水钱,他带一箱饮料进来也没事啊。”   毕忠良仔细回忆了一下陈深的相貌,焦黄的发色,白皙的肤色,看上去有些柔软的脸部线条,他是英俊的……毕忠良想,他转头又看着自己的目标。   就看见陈深突然笑了下,露出了一边的酒窝,嘴角笑出了一点弧度,像猫一样。   毕忠良觉得,他似乎找到了一个靠近的借口。   于是他端着酒杯,在酒保看好戏的目光下,往卡座走去。   或许是因为陈深确实惹眼的缘故,毕忠良发现,在他明显冲着陈深走过去的时候,半个酒吧的目光,都好像聚集在了他的身上。   卡座里的陈深也肯定注意到了他。   他有些诧异地瞪大了双眼,看上去更像猫了,他看着毕忠良,又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,直到毕忠良走到他面前时,都没有回神——   “能请你喝一杯吗?”   毕忠良站在陈深的面前问。   第 4 章   4   所有人都在看好戏,谁都知道,陈深不喝酒。   陈深看着毕忠良,他身旁的男人也瞧着他,毕忠良把目光转向这个中年男人,然后又把视线调转了回去,就像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一样。   “我不喝酒。”陈深说。   不出所料,注意这边动静的人都这么想。   “你愿意陪我喝格瓦斯吗?”陈深问,他举起手中的饮料瓶子。   “陈深。”那个中年男人喊了下他的名字。   陈深眯着眼睛,笑着说,“你叫什么?”   毕忠良犹豫了片刻,他现在还在执行任务,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告诉他真正的名字,但是在看见陈深的那刻,还是不由自主地说,“我姓毕。”   陈深没有继续询问下去,只是说,“那我叫你老毕吧。”他歪头看着毕忠良,“你应该比我大的。”   他站起来,走到毕忠良的身边,隐隐约约带来了点丁点的香气,毕忠良不确定那是在混迹在女人堆里沾染上的,还是他本来的香味,“走吧,你想去哪儿喝?”   “我不熟,你说个地方?”毕忠良问,他又把视线调转向了那个男人,却被稍微侧身的衬衫,挡住了点视线,这会儿毕忠良突然有点怀疑,陈深和这个男人是一伙的,但是从酒吧里其他人的反应来看,似乎又不是这样。   他敢肯定,陈深是发现了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打量,也是故意挡住了自己的视线。他原先只是想来打探一下这个男人,他没想到陈深答应得那么快,在他的预计里,陈深应该会是拒绝的。   但是走到现在这步,再留在这里似乎说不过去了,毕忠良想,他示意陈深带路,找个地方,他们可以聊一下,他也可以顺便打探一下消息。   “你第一次来这里?”陈深问,他打量毕忠良,“你很面生。”   “我的朋友介绍我来的。”毕忠良没有多说。现在他和陈深在另外一个卡座里,看上去这里是陈深常坐的地方,因为即使在差不多客满的时候,这里依旧是空着的,直到陈深过来,将它填满。   “你别再跟他了。”陈深突然说。   毕忠良的动作一顿。   陈深靠在能够把整个人遮住的卡座里,喝着手里的饮料,他点燃了一根香烟,“你不能太接近他。”   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毕忠良说,他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,“我只是来这里消遣的。”   陈深看着他,然后慢慢靠近毕忠良,一点一点,直到毕忠良感觉到了陈深身上散发的热度,然后,陈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,带来一阵暖风,“你的肩膀上一直站了个小鬼,你不知道吗?”   陈深看着毕忠良悚然的眼神,“你看不见的,但是我能看见。”陈深慢慢地说,“你不能继续靠近他了,他身上血腥味太重,你再靠近,会死的。”   “他早就发现你了。”陈深继续说,“不过他现在看不见。”他对毕忠良笑了起来,“你是警察吗?”   毕忠良不相信陈深,他怀疑地看着他,觉得他可能和那个中年男人是一伙的。   “你怀疑我是吧?”陈深说,他伸手,轻轻捂住了毕忠良的眼,被蒙住了视线的毕忠良,只觉得鼻尖弥漫着一股浅淡的香水味,直到这会儿他才确定,他闻到的,一直是陈深身上的香味。   “来,再睁开眼睛看看。”陈深在他耳边说。   这再一睁开眼睛,一切都不一样了,毕忠良低头,他看见了那个一直啃咬着他肩膀的玩意儿,漆黑的颜色,肚子大得出奇,嘴巴里牙齿螺旋转排列,这会儿正在他的肩膀上磨牙。   等再往那个中年男人的地方看去,就看见血色冲天而起,那片血色之中,缠绕着无数张脸,有男人,有女人,有老人,有小孩,他们交织在一起,看上去痛苦不堪。   然后他的双眼再次被蒙蔽,等睁开眼睛时,又是一片歌舞升平。   “你肩膀上的东西,我现在不能拿了。”陈深把手上点燃的香烟,塞进了毕忠良的嘴里,“但是暂时,他是伤害不了你的。”   他对毕忠良说,“这件事,你不能再跟了,跟下去,就跟那些人一样。”他的语气是那么认真,毕忠良想,如果可以,他想认识他,和他做朋友。   “他身上有不好的东西,我解决了,再来通知你。”陈深说。   “我怎么找到你?”毕忠良急切地问。   “麻雀会通知你的。”陈深说,他喝完了手里的格瓦斯,拍了下毕忠良的肩膀,“你该回去了。”   毕忠良想,那会儿他已经相信了陈深。   几日之后,一只麻雀飞入了他的家里。   而那个男人也消失不见了,他们找寻了很久,终于在男人的家里找到了他,他像是被活活塞进了墙壁里一样,在他身旁的,是无数之前消失的尸体。   毕忠良后来也没有询问陈深,自己之前看到的是什么东西,他也觉得自己不会和陈深在遇见了,直到某天,他接到通知,有新人报道。   然后,他就看见了在院子里,抽烟的陈深,对方看着他似乎也很惊讶的模样。   TBC   第 5 章   5   这是毕忠良第……不记得多少次来陈深的家里,单身汉没有家庭,总是没有那么多顾虑,他有时候会来陈深家里坐一会儿,有时候是陈深去他那儿。   毕忠良从没试过深夜来陈深家里,他跟在陈深的身后,看着他打开家里的照明设备,然后在他面前脱下了外套,重新换了一件稍厚一些的大衣,接着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其他的,递给他,“你那件最近不能穿了,等扁头处理好了再还你。”   毕忠良接过陈深递过来的大衣,套在身上,有股淡淡的香味,和他之前闻过的一样。   他曾经听局子里的人讨论过,讨论陈深用的究竟是什么香水,但是许多人讨论了那么久,也没讨论出结果,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,陈队长不愧是吃喝玩乐的行家,香水味道也独特的好闻。   毕忠良是知道局子里一些人对陈深的看法的,他们总觉得他不务正业,是个安□□来混饭吃的,能干的事情不多,也最多能干些捉猫找狗的事情,他甚至连抓小偷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太好——虽然没人真的让他做过,但是他们心底好像都是这么认为的,这个陈队长,根本不应该当警察,他就应该是个被养在家里的公子哥。   毕忠良有些时候为陈深感到憋屈,他是知道陈深的本事的,上面的人当然也知道,可能他们知道的还比毕忠良多,毕竟在陈深报道后不久,毕忠良的顶头上司——现在也高升了——就对他说过,要好好看着陈深,他不简单。   毕忠良没有问陈深为什么会来这里,因为他觉得陈深是不会说的,他就像忘记了那个夜晚一样,和陈深维持着普通的同事关系,只是偶尔的谈话里,你知道,他没有忘记,相反,还记得很深。   “我们这次去什么地方?”毕忠良扣好大衣的扣子后说,他和陈深不一样,大衣他总是要扣好所有的扣子。   陈深套着黑色的高领毛衣,外面是咖啡色的大衣,下面穿着牛仔裤,配上他的好身材,倒不像执行任务,像是去泡妞的。   他还从柜子里翻出了一顶圆顶帽子,戴在头上,“半夜里才开的市场,去那里找个人,问些事情。”他看着毕忠良,“等会儿看见什么都不要说话。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,又翻出一个口罩,递给毕忠良,“别说话。”   毕忠良知道,陈深说的地方不简单,他没有问为什么,只是接过口罩,戴在了脸上。   他看着陈深从一个角落里拿出许多铜钱,还有些碎银,他不知道陈深从哪里收集的这么多东西。   把东西都装进背包,陈深带着毕忠良离开了房间。   找到毕忠良的汽车,陈深指挥着毕忠良往此地的一个古玩市场开去。   毕忠良是知道这个古玩市场的,假货多,真货少,但是偶尔也是有点好东西的,只是没想到的是,居然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,都和这里扯上了点关系。   开到了古玩市场,毕忠良把车停好,这片都是老旧街区,晚上的灯光没有市中心好,最近市里又流行起仿古建筑,并不明亮的灯光,把这里衬得阴森森的。   “凌晨一点开摊,鸡叫之后就收摊。”陈深给毕忠良解释道,“一般都叫鬼市,这里什么都卖,不过市场里不放灯,只用蜡烛照明,光线不好,什么都看不清,买到什么全凭运气和眼力,一手买卖,不能反悔……”他看了一下毕忠良,“什么人都能来,不过有时候运气不好,来的不对,那就回不去了。”   “来得不对?”毕忠良问。   “来错了地方,找错了时间,去的地方不对,当然也回不来了。”陈深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,“老毕啊,你可不要单独来这里。”   “我之前见过一个人,听说这半夜开的鬼市里什么都有,你刚刚也看见我拿的东西了,这半夜开的规矩也不一样,不收纸币,只收真金白银,最次也要是铜板,而且因为是半夜开,之前也跟你说了,这里不给用电灯,每个摊位前一个蜡烛,看准了算你本事,看不准也自认倒霉,可这里的宝贝可比白天的多了不止一倍,总是有人想来碰碰运气……这人也是个贪心的,买了一个,还想买第二个,等买了第二个,又想看第三个,只是买了后面的,又觉得前面的像是假的。”   陈深慢慢地说着,“鬼市的灯光太暗了,他越看越怀疑,最后找到了一开始,卖他瓶子的那个人,说自己要换。”   说到这里,他们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条街,长度不到200米,都是些小摊子,陈深示意毕忠良戴上口罩。   毕忠良虽然有些想知道陈深说的那个人后来如何了,但也记得陈深交代过自己的事情,于是戴上口罩。   然后陈深抓住了他的手,在他手心里写,“一会儿跟着我,别丢了。”   昏暗的烛光下,外面的灯光像是被屏蔽了一下,毕忠良废了许多功夫,也只能勉强看清面前的路,幸好陈深走得慢。   他打量着陈深说的市场,却发现远处像看不到尽头一样,明明开始也不过200米,现在看来,倒是有点无穷无尽的意思,随着他们越走越深,原本铺在地上的摊位也变成了一个个摆起来的柜台……毕忠良回头,却发现来时的路,已经看不清了。   陈深一直握着他的手,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停顿,他回头看了他一眼,然后捏了下毕忠良的手指。   这让毕忠良又想起来那个酒吧里,陈深也在他的身边。   蜡烛慢慢不见,变成了一个个挂起来的灯笼,昏暗的光线下,几乎看不清路边的是人是鬼,突然,毕忠良看见了一个人。   或许应该是人吧。   他的肚子就像个花瓶,或者说,他就像是个花瓶一样,站立在角落里,肚子大得出奇,脖子又细得可怜,整个人的表情……即使离这么远,也能感觉到他的痛苦。   这个摊位上还摆了一些其他的瓶子,看上去精美异常,即使光线再昏暗,也能够吸引人全部的注意力。   毕忠良突然想到了陈深先前说的故事,他不敢再看,只能调转脑袋,避开了视线,然后就发现一个东西,缠在自己的脚上。   正是刚刚那个花瓶。   他的手抱住了毕忠良的脚踝,“带我走吧,带我走吧。”哀声说,“你能看见我对吧,你能看见我……带我走吧,把我买走吧。”   毕忠良就像没看见他一样,继续往前走着,他感觉陈深抓着自己的手又用劲了一些,他想自己这样处理应该是对的。   他继续往前走着,神色如常,那人的脸越来越扭曲,几乎缠绕上了毕忠良的大腿,最后,突然消失,似乎又被扯回了摊位上。   这会儿,毕忠良才感觉到陈深在自己手心里写的字,“别回头,别理他,就当看不见。”   从信息上看,这个字应该是之前写的,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,传递得慢了些,他握着陈深的手,示意自己没事儿。   陈深回头,张了下嘴,然后把毕忠良拉到自己身边,在他耳边小声说,“幸好你没理他,不然那边的瓶子,你肯定要买一个才能走,那家的惯用伎俩,一回头一搭理,就被缠上了。”   毕忠良虽然不知道陈深为什么能说话,但他还是记得陈深交代给自己的,于是在他手心里写,“就跟那些碰瓷的一样?”   “对,就跟那些碰瓷的一样。”陈深笑了起来,他带着毕忠良,“我们得快点找到她,她应该就在百丈阁里。”   第 6 章   6   随着陈深的深入,四周的建筑陡然耸立起来,毕忠良隐约看见有人穿着过去的宫装,面孔在烛光下模糊不清。   他避开视线,想到了先前见过的瓶子般的男人,猜想那应该就是陈深之前说的那个人,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。   最后,他们在一扇不过一丈宽的门面前停下,毕忠良想回头,却发现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,周围的商贩也不见了踪影,只留下半空中闪烁的烛光。   毕忠良一直记得陈深的嘱托,所以即使有再多的疑问,也没有问出口,他跟着陈深的身后,看着陈深走进了这扇门里。   一走进这扇门,毕忠良就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一张八仙桌上,桌子中央,站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童,看不出年岁,只见陈深递给了他几枚铜板,然后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。   这小童点点头,八仙桌飞快升起,原本毕忠良觉得已经到头的房顶,瞬间升高,四周景色飞快略去,眨眼间,毕忠良还看见了一个对他微笑的宫装女子,再一眨眼,这女人的手居然已经搭到了他的肩膀上,只是还没来得及放下,就被另一只手拦住了。   “还是老毕生得好,头一回来,就被娘娘看上了。”陈深笑嘻嘻地把毕忠良挡在自己身后,看着出现在八仙桌上的宫装女子。   她是一副盛唐时的装扮,半遮着一张脸,眼神怨怼,似乎在责怪陈深的不解风情。   “娘娘是不是站反了。”陈深对面前的宫装女子说到。   “就你话多。”那名宫装女子的突然侧身,毕忠良这才发现,这女子的五官居然是藏在那层层叠叠的鸦发下,面对着自己的五官,却是画上去的。   正好奇着,毕忠良的眼睛却被突然蒙住了,“老毕还是别看了吧,省得有招惹了桃花。”陈深的语气笑吟吟的,但毕忠良却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,他不知道又和那名娘娘说了些什么,许久之后,才放下了蒙住毕忠良双眼的手。   “也是怪我忘了提醒你。”毕忠良一睁眼,就看见陈深皱着眉说,“只是没想到娘娘这段时间居然在百丈阁附近晃悠。”   “娘娘最喜欢找到那些跟他对视的男子。”陈深说,“不过平时她不待在这里,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,居然让你撞见她了。”   毕忠良想了想,在陈深的手心里写,自己在外面好像看过她。   “那她就是一路跟过来的。”陈深说,他打量毕忠良,“等会儿见了宰相,不管发生什么,都不要说话,听我的指示。”   话音刚落,八仙桌也停了。   毕忠良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,但陈深已经牵着他的手,离开八仙桌,踏入了出现的一扇门里。   和预想里的阴森黑暗不同,毕忠良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,灯红酒绿,空气了里散发着暧昧的点点滴滴。   只是和现代夜店又有些不一样,屋子里的男男女女,都穿着民国时的衣物,远处的墙壁上,还贴着这家歌厅的名字——   米高梅。   陈深熟门熟路地拉着毕忠良,在一个位置上坐好。   毕忠良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,他看着陈深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的拿出一瓶格瓦斯,掏出自己的樱桃牌香烟,然后,一个穿着黑色呢子长大衣的女人,出现在了这个座位上,   她走路的速度很慢,看上去像一株滴水观音,她坐在陈深的身边,“你想问什么?”   “昌盛路上的是什么?”   “不属于这儿。”宰相说,她声音低,语速慢。   陈深抽着香烟,像是在思考怎么提问。   “这是第三个问题了。”宰相说,她的视线扫过毕忠良,又很快转移开,“你欠的账,这次可不能赖了。”   “所以我带了个帮手来。”陈深说,“昌盛路上的不属于这儿?所以我看不见他。”他说,“那是什么东西?活的?”   “不归我们这里管的东西,我不知道。”宰相说。   陈深从口袋里掏出两条小黄鱼,递到宰相面前,“这次我不赖账。”   “你赖掉的不是这个。”宰相说,她推开陈深的小黄鱼,“你留下,让他走。”她看着陈深,“你不是知道,才带帮手来的吗?”   毕忠良这才觉得不对劲,以往这么多次,陈深从没有带他进入过这个世界,甚至很少向他提到这个,但是这次,陈深却主动带他来到这里。   “留下来,帮我做点事情。”宰相说,“你之前答应过的,这次可不能赖账了。”她的目光转向毕忠良,目光冷淡,不像在看什么活物,只像是在看一个摆件,“我会让他离开的。”   陈深放下手里的香烟,按灭在烟灰缸里。   “少抽烟。”宰相又说,她看着陈深,“也少跟这些人混在一起。”   陈深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眼老毕,“我要跟他说点事。”他对宰相说。   宰相站了起来,她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了毕忠良和陈深。   “怎么回事?”毕忠良忍不住问,这会儿他想他应该是可以说话的。   “之前我欠了宰相一点人情。”陈深说,他掏出香烟,丢给毕忠良,“等会儿就这样出去,宰相能保你平安离开。”   “……她是人还是……?”毕忠良的目光转向了走远一些的宰相,她就像活在民国的女人一样。   陈深摇头,没有说话,“昌盛路上的事情不简单,宰相这次不愿意赊账了。”他说,“也是我之前赊账许多次,这次我得留在这里,帮宰相处理点事情。”   “等会儿宰相应该会跟我说一点昌盛路上的那个东西,我跟你说怎么做,如果处理不好就找徐碧城,还有扁头也可以,他们都懂一些,实在不行,那就等我回来。”他看着毕忠良,“老毕,听我一句,这种事情,不是硬拼就可以的。”   毕忠良听陈深这么说,也知道了昌盛路上那个东西的邪门之处,他想着之前陈深和宰相的对话,“……不是这里的?”   “不知道是什么。”陈深说,“宰相说不归她管,那就跟这里没关系。”他说,“不好对付,之前我就没看出来,按理说都能现形的。”   “记住,到时候带着徐碧城一起。”   “徐碧城?”毕忠良想到了那个局子里的文职,“唐山海的女朋友?”   “就是她。”陈深说,“她也稍微懂一点。”他看着毕忠良,想了一会儿,又把剪刀递给他,“带着这个。”   “那你用什么?”   突然插入的女声,让毕忠良抬头,他看着宰相走了过来,“昌盛路上的东西也不难对付。”   “你知道是什么了?”   “你们人搞出来的东西。”   “去问问附近有没有百岁以上没过世的老人,问多了,总能找到答案。”宰相说。   陈深看着毕忠良,知道这是宰相在催促自己,也只能对毕忠良说,“听她的,或者等我回来。”   “你回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。”宰相说。   毕忠良想问宰相把陈深叫住是做什么,但又知道这俩人是都不可能告诉自己的,陈深像是知道了毕忠良的想法,“很快就回来,等回来了再跟你说。”   说完,他就冲宰相说,“麻烦你送他出去吧。”   毕忠良还想问点什么,却又觉得眼前一片模糊,再一睁眼,就发现自己居然在路边,身旁的正是自己的汽车。   冷风吹过,天蒙蒙亮,原先的鬼市也不见了踪影。   百岁以上的老人?   毕忠良钻进汽车,他准备赶到警局,找到徐碧城和扁头,他想宰相说的这个,肯定有她的用意。   第 7 章   7   陈婆今年已经105岁了,整个街区最大的老人,毕忠良找到她的时候,她正在街角晒太阳,太阳很大,也很温暖,她坐在那里,旁边是一只熟睡的黄猫。   徐碧城看着陈婆,她的身边是扁头和唐山海,这个组合有点奇怪,平日里几乎是见不到面的,唐山海虽然不讨厌陈深,但也谈不上多亲近,因为在他心底,他总觉得,徐碧城和陈深之间,好像是有什么秘密的。   虽然这个秘密他不知道。   不过最近知道了。   毕忠良找到徐碧城的时候,他也在,他看着风尘仆仆,几乎一夜没睡的毕忠良,身旁的徐碧城突然问,“陈深没和你一起?”   “他在宰相那儿。”毕忠良说。   宰相?唐山海没听过这个人,他觉得这应该是个代号。   徐碧城看起来非常惊讶,她看着毕忠良,“局长,陈深带你去见宰相了?”   “他就在那里了。”毕忠良说,“宰相让我去找一下百岁之上的老人。”他看了一眼唐山海。   “局长,你昨天不是去昌盛路了吗?”唐山海问,他心底有点不是滋味,觉得怎么好像自己被排挤在外了,他看着徐碧城,又看着毕忠良,“我记得昨天陈深也去了。”   毕忠良看着唐山海,没有说话,徐碧城也把目光转向他,倒是让唐山海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点什么。   “你愿意让他知道?”毕忠良问,以往他是不会这么问的,但是显然,昌盛路的案子,他们普通人办不了,所以就不能按照以往的方式来。   徐碧城犹豫了片刻,然后点点头。   “都来我办公室。”   毕忠良看了眼徐碧城,又看着唐山海说,“顺便把扁头一起叫来。”   等毕忠良走了,唐山海还是纳闷,他觉得这件事肯定和陈深有关系,但是陈深不见了,宰相是谁?又和昌盛路有什么关系?  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昌盛路这个案子邪门,目击证人没有,监视器里什么都看不见,连徐碧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   “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我?”唐山海问。   “哎呀。”徐碧城跺脚,“你等会儿就知道了,我去找扁头。”   等所有人齐聚在毕忠良的办公室,唐山海听完了所有之后,只觉得三观炸裂,怎么一天不见,这世界上多了这么多玄玄妙妙的东西。   他看着徐碧城,脑袋有点晕乎,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雪茄,然后又想到了什么,塞进了怀里。   “没事。”毕忠良说,他从口袋里拿出陈深给他的樱桃牌香烟。   唐山海又看了眼徐碧城,徐碧城摇头,唐山海只能把又拿出的雪茄,又放了回去。   “……所以说,昌盛路上的不是人?”唐山海做了总结。   “也不是鬼。”扁头说。   “宰相让我们去问问百岁以上的老人?什么意思?”徐碧城问,她是做文书工作的,附件居民的档案资料,有些她还是能记住的,百岁以上的老人不多,但是也不是很少,仔细找找,也有几十个。   “你去找找这个。”毕忠良说,“看看有没有最近在过世的。”   “我听说过一个东西。”扁头突然说。他和陈深他们那种系统学习过的不同,很多都是野路子,不精通,平日里招摇撞骗也是可以的,或者说,如果不是来这里,他很可能去当个江湖骗子。   “我们家里那个地方,不喜欢百岁以上的老人。”扁头说,“家里老人,年龄太大之后,总是会选择自杀,我曾经就遇到过这样一件事。”   “有一户人家,人丁不兴旺,家里的老太太已经109岁了,差一点也就110了,然后自杀了,也不是自杀,家里人摆好了东西,就等着她一伸脖子。年纪大的人会夺寿,她的儿子死了两个,孙子死了一个,重孙也死了两个,都说是被她夺走了岁数,她才能活那么大,是借来的命,还回去了,家里的孙子就保住了。”   “……宰相的意思,这个人应该还活着。”徐碧城愣了一会儿后说。   “那就不是夺寿的。”   “也有可能是用其他的法子。”毕忠良说,“先去问问看,最近有没有超过百岁的老人无故失踪,或者突然过世的。”他站起来,“唐山海你……”   “我跟徐碧城一起。”唐山海立即说,“之前昌盛路的案子都是我在跟进的。”   毕忠良想了下,点点头,“先这样,越快越好。”他总觉得昌盛路这边的东西,不会只是去给人系头绳。   现在只是在系头绳,后面就未必了。   “陈婆。”徐碧城蹲在陈婆面前,毕忠良和唐山海等人离远了些,“你还记得张婆婆去哪儿了吗?”   陈婆的年纪太大了,她眯着眼睛,耳朵也不好,看着徐碧城,好一会儿,才“啊?”了一声。   徐碧城只能放慢语速,又把声音提高了,再问了一遍。   陈婆半眯着眼睛,身旁的黄猫喵了一声,然后站起来,打量徐碧城,徐碧城低头看着这个黄色的猫,看上去,这个猫的年纪也大了,它看了徐碧城一会儿,就又躺在陈婆的脚边。   “你说……张淑芳啊?”陈婆好一会儿,才说。   “对,就是张淑芳。”徐碧城说,“她最近都没跟您一块啊?”   “……我不知道啊……”陈婆伸手,摸了下脚边的黄猫,“她好像,好几天没来了……”她眯着眼睛打量徐碧城,“你是谁啊……?”   徐碧城说自己是她的一个远方侄女,来这里看她,却发现家里没人应,于是来问问陈婆。   陈婆没有再问,她只是说,“她已经,好几天,没来了……”   徐碧城还想再问,却发现陈婆的家人好像来了,于是只能走开。   他们排除了一些其他地方,就附近的百岁老人,走访了一圈,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已经消失了几天的张婆身上。   她是上个星期消失的,也不算是消失,没人来报案,只是从街坊邻居的口中知道,她已经好几天没来晒太阳了,张婆独自一个人住在小区里,家里只有一个保姆,这几天,保姆也没有出现。   这也是徐碧城询问之后才知道的。   “你觉得是张婆出问题了?”唐山海问。   “可能是。”徐碧城也不确定。平常这些事情都是陈深处理,她虽然也懂一些,但毕竟不如陈深精通。   只是这次陈深不在,宰相提供的消息也太少。   “只能等晚上再看。”毕忠良说。   第 8 章   8   小区里有电梯,陈婆走路很慢,猫跟在她的身边,喵喵叫着。   她走进七楼的家里,陈婆一直是一个人居住,这辈子都没结过婚,她拎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,对了一会儿,把钥匙□□锁孔,打开了房门。   然后就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男人,他手上拎着一把理发剪刀,见她来了,回头,“我等你很久了。”   陈婆慢慢关上了房门,那只猫有些不安地在她脚边打转。   “宰相让我来的,她说,你应该记得她。”   陈婆走到男人的身边,她身边的猫冲着男人喵喵叫了起来。   “陈深。”陈深伸出手。   陈婆没有理睬,从他身边走了过去。   陈深看着陈婆佝偻的背影,“陈婆,你要理发吗?”   陈婆慢悠悠回头,她看了一眼陈深,陈深露出单边酒窝,看上去温和无害,“就在那儿吧。”他指着阳台说。   陈婆点点头,陈深搬着椅子,和她一起来到阳台,阳台上还养了一些多肉植物,陈深看了一会儿,从口袋里掏出工具,替陈婆围住了脖子。   “我记得我是29岁的时候遇见宰相的。”陈婆坐着说,“那会儿,我从她那边拿走了一个东西。”   “我记得我遇见她的那天,在下雪,鹅毛一样的大雪,那会儿我穿着棉袄,躲在角落里,然后看见了穿着呢子大衣的她……然后我从她那边拿走了一个东西。”   “我是后来才遇见张淑芳的……她是个好人。”陈婆说,她眯着眼睛,脚边的黄猫也不再冲陈深叫嚷,而是乖顺地趴在她的脚边。   陈深已经从宰相那边知道了很多关于陈婆和张淑芳的故事,陈婆出生在1911年,从一个云游的道士手里学了不少本事,后来一直在江湖上闯荡,汪伪政府成立之后,一直在上海晃悠,然后也是那时,遇到了宰相,从宰相那里拿走了那个东西。   新中国成立之后,就在这里安家落户,然后认识了张淑芳,用陈深的观点来看,可能张淑芳是陈婆唯一的朋友。   “她那会儿总是问我,是不是她年纪大了,真的该死了。”陈婆说,她哼了一声,“谁是该死的呢?”   “那些夺寿的东西,她的家里人信就罢了,她居然也信。”陈婆说,“她总说自己年纪大了,身体不行了,活着也很痛苦,我知道,顾先生去世之后,她就一直很痛苦……”   陈深记得,张淑芳的先生就姓顾。   “她说家里人也总是嫌弃她,嫌弃她活得太久了,活得久的,总是会成精的,家里的孙子去世之后,他们是真的希望他去死。”陈婆说着,沉默了片刻,“那会儿我对她说,夺寿都是骗人的话。”   “但是她不信,其他人也不信,她小女儿去世之后,他们就彻底不管她了。”   “我说是她家的风水不好,养出这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。”陈婆自顾自地说着,“后来她家来了一个保姆,她对我说,其实他们也是不希望她死的。”   “后来她才知道,这个保姆就是负责把她照顾死的,但是她年纪那么大了,自己觉得活着又没意思……她不跟我说,我知道的时候,那个保姆已经走了。”   “所以你就把她藏了起来,用宰相的那个东西,定住了她的魂。”陈深边说边动着手里的剪刀,陈婆年纪大了之后,外面的人已经不敢替她理发了,所以头发总是乱糟糟的。   “但是毕竟时间久了,这个东西不稳,张婆总是会重复她印象中最深刻的东西。”陈深说,“她记忆里最深刻的是什么,替自己女儿,孙女扎头发的记忆?”   他看着陈婆的头发修剪完毕,替她清理完碎头发后,就放下剪刀,“那个东西在哪儿?”   陈婆不说话。   陈深蹲下来,抱起她的猫。   “张婆应该去她该去的地方。”陈深说,那个原本喵喵叫着的猫,此刻在他的怀里舔着毛,陈深从猫的脖子下,拿出了一个挂着的白金壳怀表。   “她也很想顾先生。”   陈婆木然地看着陈深。   “老毕会替她找到保姆。”   “真正该受处罚的另有其人。”陈婆说着转开了目光,她从陈深的怀里抱回了猫,摸了几下,“有的东西,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。”   夜晚,毕忠良等人,等在昌盛路上,兴许是这段日子的鬼怪传闻越演越烈,平时热闹的昌盛路,此时除了过往的车辆外,就什么也没有了。   徐碧城裹紧自己的衣服,她看了一下时间,正准备往路口走去,就看见一个穿着风衣的人,戴着帽子和围巾,向这儿走来。   徐碧城正准备阻止他,就看见身旁的毕局长走了过去,摘下那人的帽子——   陈深?   徐碧城诧异地看着陈深,不明白消失的陈深怎么会突然出现。   陈深看着毕忠良,思考了一下,对徐碧城勾了下手指。   徐碧城看着那个角落,鼓起勇气,闭着眼睛走了过去……走到了陈深身边。   她诧异地看着自己,又看着陈深,“没了?”   “没了。”陈深说。   “怎么回事啊?”徐碧城忍不住问。   “这事儿我要专门和局长汇报。”陈深说,然后就带着毕忠良准备离开。   徐碧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深和毕忠良一起离开,然后对身旁的唐山海说,“下次他再让我帮忙写东西,我绝对不会理他。”   “千万别理他。”唐山海说,他看了扁头一眼,就带着徐碧城离开,“我最近知道了一个约会的地方……”   尾声   陈深蹲在陈婆的身边,逗着猫,那只老猫年纪大了,并不怎么理会陈深。   张婆去世的消息还是传开了,陈深看着张婆的家人接二连三地来到这个小区,走进了张婆住的单元,看了一会儿,他就发现了问题,询问似地看着身旁的陈婆。   “我早就说过了,她家的命数不好。”陈婆眯着眼睛,摸着脚边的黄猫,“张淑芳和顾先生两个有大气运的人在的时候,还能镇住,只是后来张淑芳年纪大了,气数也快到了,才会接二连三发生那种事情……”   陈深看着那家人头顶笼罩的黑云,最后只是摸了把黄猫。   他站起来,就看见了站在远处的毕忠良。   他走过去,懒洋洋地说,“老毕,又来抓我?今天我可是请假了。”   “有任务。”毕忠良言简意赅地说,“跟我回局里。”   “你让扁头来不就行了?”陈深说,“还劳烦局长亲自动手。”   “我已经一个星期没看见你了。”毕忠良说,他想了下又加了一句,“扁头不管用,还是我来找你比较保险。”   陈深笑了下,没说话,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,点燃之后抽了一口,“假正经。”他轻声说。   “恩?”毕忠良转头。   “说你是劳碌命啊,老毕。”陈深说,他走到毕忠良,跟他并肩走,“你这么快就找到我,是不是给我安了定位啊?”   “我问扁头的。”   “所以让扁头来不就行了?”   毕忠良走得很快。   最后他看着身旁的陈深,忍不住说——   “不一样。”   END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